口述:老婆艾滋 我仍愛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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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你的妻子不幸感染了艾滋病,你還敢跟她在一個鍋裏吃飯嗎,還敢跟她擁抱、接吻嗎,還敢跟她睡在一張牀上嗎?如果她的病情暴露,你還有勇氣以她丈夫的身份,出現在親戚、朋友的面前嗎?
艾滋病這個兇險的惡魔,不知道拆散了多少原本恩愛的家庭,造成了多少家庭的悲劇!有人說,一對夫妻中如果有一方感染了艾滋病,他們的婚姻100%會崩潰!
河南漢子陳海洋的妻子4年前不幸感染了艾滋病,但是他卻沒有選擇逃離,而是勇敢地留在妻子的身邊照顧她。難道他就不怕艾滋病嗎?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呢?
生死考驗:艾滋病突然降臨幸福家庭
今年37歲的李蘭蘭是河南省上蔡縣城南關人,中學畢業後,她在縣城開了一家花店。18歲生日那天,她經朋友介紹認識了大她一歲的陳海洋。小夥子是劉莊人,高中畢業後跟着舅舅在縣城某建築公司打工。他對李蘭蘭一見鍾情,一有空就跑到她那裏獻殷勤,但李蘭蘭不爲所動,直到發生了這樣一件小事。
一個冬天的下午,陳海洋用自行車馱着李蘭蘭去距縣城幾公里外的一個村子看戲。不料回來時,自行車的鏈條斷了,沒法騎了。鄉村的土路凹凸不平,李蘭蘭穿着高跟鞋走路很不舒服。陳海洋見狀,就讓她坐在車上,由他推着走。李蘭蘭覺得他這樣太辛苦了,就推辭說:“我又不是沒有腿,走就行了。”不料陳海洋回答說:“你就讓我推着你走吧,從看見你的第一天,我就下定決心,這輩子我就娶定你了!我會像寵小公主一樣寵着你,決不讓你受半點委屈!”
那天,陳海洋硬是將李蘭蘭推回了家。雖然天氣寒冷,但是他卻累得滿身大汗,連棉衣都溼透了,李蘭蘭非常感動,終於向他敞開了心扉……
1990年春節,兩人經過5年戀愛後,幸福地結合了。那時,陳海洋已經開始承包工程,收入不錯。李蘭蘭乾脆關了花店,專心在家當起了家庭主婦。兩年後,兒子的出生爲這個富裕幸福的家庭,增添了更大的歡樂。誰也沒有想到,災難會在這時降臨。
2000年4月12日上午,李蘭蘭正在家裏爲丈夫、兒子搓洗內衣時,忽然暈倒在洗衣盆邊。家人急忙將她送到縣人民醫院救治。醫生檢查後,說可能是勞累過度所致,休息休息就行了。
陳海洋聽說妻子病了,急忙從工地趕到醫院。得知醫生的診斷後,他感到非常歉疚。從醫院回家後,他就把家務都攬了過去。由於縣城離家不是太遠,他白天在工地上忙,晚上則回來做家務,並堅決不允許妻子再幹活。但是調養一段時間後,李蘭蘭並沒有好轉,而且時常發燒,四肢無力,還伴隨有拉肚子現象。
一天,李蘭蘭去村裏診所買治拉肚子的藥時,醫生懷疑她感染了艾滋病,建議她趕快去查一下。她一聽就嚇傻了!當即跑到縣醫院去做HIV檢查。
檢測的結果是陽性!李蘭蘭當時還不知道“陽性”意味着什麼,追着大夫一直問。醫院的一個護士悄悄地把她拉到一邊解釋說:“‘陽性’就是說你是個艾滋病毒攜帶者,但還不一定就發展成病人了, 不過一次檢測也未必正確,明天你和你家人一塊兒來再檢測一次吧。”
這時,李蘭蘭才聽明白了,她頓時眼前一黑,當即暈倒在地。醒來後,她的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:到丈夫的工地去,去見丈夫!
正在工地幹活的陳海洋見妻子一臉淚水地跑來了,大吃一驚!他急忙給她找來一把椅子,讓她坐在椅子上,然後不安地問道:“蘭蘭,出什麼事了?”李蘭蘭只是流淚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嚇得陳海洋直搖她的肩膀:“到底出什麼事了?快說,天大的事有我呢!” 李蘭蘭這才憋出了一句話:“你跟我去醫院檢查。”她現在最關心的是丈夫是不是也感染了艾滋病。
到醫院後,陳海洋才知道妻子感染了艾滋病,也忍不住放聲大哭。那天,他沒有做檢查,而是拉着妻子急忙往家趕——兩人現在最擔心的是兒子!
他們走到半路,李蘭蘭就跟丈夫下了車。此時,他們已經沒勇氣回家了,而且也不能這樣回家——如果讓村裏人知道的話,那他們的兒子今後就會遭受可怕的歧視,可能連個小夥伴都沒有……
夫妻倆在路旁一直坐到天黑,才相互鼓勵着回到了家。第二天,他們帶着兒子趕到了縣醫院,一家三口全部做了一遍HIV檢測。結果出來後,李蘭蘭悲喜交加:悲的是她仍然是陽性,喜的是兒子和丈夫全是陰性!
#p#副標題#e#情比金堅:讓我們一起抵抗艾滋病
自從確診自己感染了艾滋病以後,李蘭蘭的精神就瀕臨崩潰了……
那時候,因爲賣血的原因,上蔡縣一些農村開始大規模爆發艾滋病。在突如其來的災難和恐慌面前,很多原本淳良的村民們良知崩潰了。夫妻雙方只要有一方被感染的,婚姻很快就破裂了;即使不破裂的,也肯定分居,事實上被遺棄了。有一年夏天,在距李蘭蘭家十幾公里遠的一個村莊裏,有7個女人同時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,其中3個人的丈夫是健康的。結果,這3個女人都被丈夫無情地拋棄了。她們被病魔折磨,又遭遇婚姻不幸,不到一年就相繼死去了。最悲慘的是一個24歲的小媳婦,沒有生過孩子,不僅丈夫不理她,連孃家人也不管她,死後好幾天才被人發現,臉都被老鼠啃去了一小半。
就在李蘭蘭被確診的前幾個月,村裏程某的妻子也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,他馬上一走了之。妻子去找他,他厭惡地說:“你既然得了這個病,那就等於判了死刑了,你還活着幹嗎?你死了一家人都乾淨啦!”她回到家就喝農藥自殺了。孃家人雖然知道她死得冤,但卻因爲害怕感染艾滋病而沒有人敢去給她料理後事……
這些年來,李蘭蘭目睹了這麼多的艾滋病悲劇,心裏早就驚悸萬分,感到自己也不可能有好結局。
陳海洋對這些悲劇也是戚然在心,但他不想讓類似的悲劇也發生在他心愛的妻子身上。他仔細地分析妻子感染艾滋病的途徑。醫生告訴他艾滋病只有三種傳播途徑:母嬰傳播、血液感染和性行爲。妻子顯然不是母嬰傳播;他本人是健康的,妻子作風正派,而且整天生活在家人的眼皮底下,根本沒有紅杏出牆導致感染的可能;唯一的可能就是血液感染。她雖然沒有輸過血和賣過血,但是平時生病時就是在附近的小診所打針吃藥。這些診所條件差,打針都沒有一次性針頭。她肯定是在這些小診所打針時感染上的!可是,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,又沒有確切的印象,想追究診所的責任,已經沒任何根據了……
陳海洋雖然也很害怕艾滋病,但是面對行將崩潰的妻子,他不得不強打精神,鼓勵自己挺住,擔負起一個丈夫的責任。爲了穩妥起見,他把兒子託付給父母照顧,然後放下生意,一心一意在家照顧妻子。
陳海洋以前從來沒有下過廚,對做飯炒菜一無所知,他就從熬稀飯學起,逐步把自己變成“家庭煮男”。妻子愛吃蒸滷麪,他就學着蒸,蒸得不成功就自己吃,蒸出了好味道,就端到妻子面前;妻子喜歡花,他每隔幾天就買一把鮮花插在牀頭……
李蘭蘭需要打針,陳海洋再也不敢讓她在村裏的小診所打針了,而每天去縣城的大醫院又太麻煩,他就向縣醫院的護士學起了打針。半個月後,陳海洋就開始獨立給妻子打針和掛吊瓶。給艾滋病人打針,對於一個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人來說,是一件很危險的事,但是他卻沒有退縮。他心中明白,自己如果表現得很懼怕,就會摧毀妻子生活的信念!
一些親友慫恿陳海洋離婚,他們勸他說:“艾滋病是一個無底洞,任你有多大的家產,都要耗光,而且最後還是難逃一死;萬一把你也給傳染了,就啥都完了……”但是,陳海洋卻不爲所動,說這種事他是萬萬不能做的!
可是,陳海洋越是這樣情深義重,李蘭蘭心中就越感到難受。她已經被艾滋病嚇破了膽,因爲擔心丈夫被感染,她從此不再親近丈夫。以前,丈夫從外面一回家,她就會勾着丈夫的脖子撒嬌,可現在她不允許丈夫再碰她,而且要求丈夫與她保持三尺以上的距離;晚上堅持與丈夫分牀而睡;吃飯時,她堅持用公筷,用過的碗筷都要放在鍋裏高溫煮過才放心……
在沉重的心理壓力之下,不到三個月,她就變得憔悴不堪。她覺得再也不能拖累丈夫了,決心離婚。
2000年中秋節前夜,李蘭蘭含着眼淚向丈夫提出了離婚的要求。陳海洋聽後,愣了一下,然後猛地一把抱住妻子,鄭重地說:“蘭蘭,你不能這樣折磨自己,你折磨自己的同時也是在折磨我!我們倆早就是一體了,沒有你我也活不下去!”李蘭蘭尖叫着掙脫丈夫的懷抱,哭着說:“可我不想連累你,我已經不能陪你走完一生了,從查出病的第一天到現在,我一直在考慮離婚,海洋,咱們就離了吧。” 陳海洋堅決地說:“我以前說過要讓你過得像個公主,這句話是永遠算數的。你想讓我做縮頭烏龜啊,辦不到的!”
雖然丈夫堅決拒絕了,但是李蘭蘭想要離婚的念頭卻始終沒有消失過。她開始變着法子跟丈夫吵架,想逼他離婚。
一天晚上,當陳海洋又一次拒絕“離婚”時,李蘭蘭暴怒起來,她抄起一把剪子就去剪牀頭那束丈夫送給她的紅玫瑰,不想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剪破了,頓時鮮血淋漓。陳海洋急了,他一手抓住妻子的手,一手奪過剪刀便扔了出去。李蘭蘭看見自己傷口的血流了丈夫滿手,頓時嚇壞了,尖叫着讓他快放開自己去洗一洗。陳海洋沒有理會,而是幫她包紮好傷口,並等她情緒穩定下來後,才起身去清洗自己手上的血跡。當冰涼的自來水淋到手上時,陳海洋這才發現自己全身都在發抖,他不停地安慰自己說,沒事的,沒事……
當他洗完手回來,妻子已經哭成了淚人,她責問陳海洋:“你不知道那樣很危險啊?你就不怕感染?”陳海洋淡淡地說:“感染就感染吧,那樣我們就平等了,你也就不會胡思亂想了。你要真不在了,那我還有啥活頭。”
丈夫的這句話,終於把李蘭蘭震醒了。她一直以爲丈夫是爲了責任而照顧她,她以爲自己這樣做就能給丈夫一個解脫。但是現在她才真正明白了,自己在丈夫心中有多重要,如果失去她,他可能會更痛苦!
那天,李蘭蘭想了很多,一邊想一邊流淚,感染上艾滋病毒是不幸的,但遇上如此忠厚的丈夫又是萬幸的。就算是爲了丈夫,自己也要振作起來……#p#副標題#e#
笑傲命運:艾滋病魔奪不走我們的幸福
爲了戰勝艾滋病,陳海洋帶着妻子,先後遠赴北京、武漢和上海等地治療。其實,上蔡當地對艾滋病人的治療有優惠政策,很多藥物都是免費供應的。但是,陳海洋總覺得外面大城市的醫療技術要先進一些,妻子求生的希望更大。
在尋求治療的同時,夫妻倆逐漸瞭解了許多艾滋病的常識,知道了雖然艾滋病很可怕,但只要積極治療,保持良好的生活習慣,生命還是能延長很久的,甚至可能存活幾十年。這給李蘭蘭夫妻倆帶來了很大的安慰,也給他們帶來了生活的信心!
但是,他們的生活還是有一道陰影:爲了防止感染陳海洋,兩人一直極力避免親熱,沒有接吻,沒有性生活,甚至連擁抱也很少,這對於正處於壯年的恩愛夫妻來說,是一件多麼無奈而又多麼殘忍的事啊!
2001年4月,李蘭蘭在上海傳染病醫院治療時,該醫院的專家明確地告訴他們:一塊兒吃飯,擁抱,接吻,都不會導致艾滋病毒感染;沒有防護的性生活感染艾滋病的機率也是比較低的,大約是1/700,如果使用質量可靠的安全套,就完全可以避免感染。
得到專家的指點以後,夫妻倆真是驚喜萬分。然而,劫後重生的第一次性生活,他們還是忐忑不安,李蘭蘭要求丈夫戴了兩個安全套仍有些不放心。幾天以後,她硬是拉着丈夫去做了一次檢測,證實平安無事後,才徹底放下心來。至此,他們才真真切切地認識到:艾滋病確實不是人們想象中的那麼可怕!
然而,艾滋病畢竟是兇惡的!雖然李蘭蘭和丈夫滿懷信心,但是她的病情卻在不斷惡化,人迅速消瘦下來,體重最輕的時候,不足35公斤。直到2002年夏天,她的病情才穩定下來。此時,陳海洋十幾年的汗水換來的幾十萬元積蓄,都已經化爲烏有……
爲了掙錢給妻子繼續治療,陳海洋不得不重新出去承包工程。令他痛苦的是,因爲他是艾滋病人的丈夫,他遭遇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。
雖然陳海洋刻意隱瞞妻子患艾滋病的事實,但還是被許多人知道了內情,這給他的生意帶來很大的被動。結果,很多老闆都不願意跟他打交道了,自然也就不願意把工程承包給他了。有一次,他好不容易爭取到一個小工程,當他興致勃勃地去找負責人籤合同時,走到半路就接到對方的電話,說工程已經給別人了,非常抱歉,以後有機會再跟他合作。後來,他才知道是他的競爭對手跟該負責人說,陳海洋老婆有艾滋病,他說不定也有,你跟他打交道很危險,於是那位負責人立馬就變卦了。
陳海洋禁不住潸然淚下,他不是傷心被人搶了生意掙不到錢,而是擔心妻子一旦病情惡化,他手中如果沒錢,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死……
無奈的陳海洋只好厚着臉皮託舅舅出面幫忙攬工程。可是攬到了工程後,他又面臨着找不到工人的尷尬。有些膽小的工人知道情況後,不敢再跟着他幹了;而他昔日的一些朋友,也對他敬而遠之。漸漸地,陳海洋在日常交往中,養成了這樣一些習慣:不主動約人見面,不與人握手,不給人敬菸,儘量不跟別人一起吃飯,不與人碰杯……
直到兩年後,在有關部門的努力下,艾滋病的防護知識得到普及,人們對這種病有了比較科學的認識之後,陳海洋的處境纔有所好轉,生意稍微順了一些。
2004年8月17日,陳海洋在接受筆者採訪時,充滿信心地說:“這兩年來,我愛人的病情一直很穩定。我目前最大的任務就是掙錢,多爲她準備些醫療費。現在的科技這麼發達,相信不久就能找到治癒艾滋病的辦法,我和愛人一定能夠挺到那一天!”
同時,他以一個艾滋病人丈夫的身份,告誡天下的夫妻:一個人如果感染了艾滋病,那種從肉體到精神的雙重煎熬,確實是非人的折磨!不過,艾滋病雖然兇險,但也並不是那麼容易傳染,只要防護得當,就能避免被感染。所以,你的愛人如果不幸感染了艾滋病,你千萬不要驚慌,更不能逃離。那樣,她(他)的命運將會很悲慘。只有夫妻同心努力,纔有戰勝艾滋病的希望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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